创作声明:本故事基于真实历史背景创作正规配资平台推荐,涉及事件可能在历史上真实发生。故事采用历史假设的创作手法,探讨不同历史走向的可能性。文中情节含有艺术加工创作成分,请勿带入或较真。图片和文字仅做示意,无现实相关性,如有雷同纯属巧合。
1368年,应天府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新生的燥热与庄严。李善长。他夜以继日地为朱元璋草拟开国大典的全部礼制,从皇帝的龙袍冠冕,到百官的朝拜序列,每一个细节都凝聚着他的心血与智慧。满朝文武,天下士人,都默认他将是新王朝的第一任丞相,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。李善长自己也对此深信不疑,他抚摸着即将呈上的礼制总纲,嘴角是掩不住的笑意。
然而,他似乎忘了一件小事,一件发生在九年前,滁州城外那个尘土飞扬的午后。那一天,他曾以一种文人特有的审慎与矜持,拒绝了一个前来拜访的、名叫朱元璋的红巾军将领。他以为那只是乱世中的一次寻常会面,却没料到,那次拒绝,早已在未来的洪武大帝心中,刻下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痕。
1368年的初春,应天府的夜总是亮如白昼。丞相府内,灯火彻夜不熄。年过五旬的李善长,双眼布满血丝,却依旧精神矍铄。他面前的案牍上,堆满了浩如烟海的卷宗,从《周礼》、《仪礼》到《大唐开元礼》,历朝历代的典章制度,都被他翻了个遍。他不是在做学问,而是在为一个即将诞生的伟大王朝,缝制第一件华丽而合身的“外衣”——开国大典及后续的所有朝廷礼仪规制。
这绝对是一项无比浩繁且荣耀的工程。朱元璋,这位从草莽中崛起的枭雄,即将登基称帝,国号“大明”。他可以凭借武力打下江山,但如何治理江山,如何向天下昭示新王朝的正统性与合法性,就需要李善长这样的“专业人士”来操刀了。
“李公,夜深了,歇息片刻吧。”身边的书吏小心翼翼地递上一杯热茶。
李善长摆了摆手,目光没有离开手中的一份关于祭天仪式的草图。“歇不得,歇不得啊!皇上明日一早就要过目,这祭天乃国之大事,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。你想想,皇上登基,告慰上苍,昭告万民,这是何等庄严的时刻!我等身为臣子,能参与其中,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!”
他的话语中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激动与自豪。的确,放眼整个朱元璋集团,论战功,有徐达、常遇春这样的猛将;论谋略,有刘基(刘伯温)这样的奇才。但论及处理纷繁复杂的内政、后勤、典章制度,无人能出李善长其右。从朱元璋攻下滁州开始,李善长就跟随着他,十余年间,他就像一台精密无比的机器,为主公管理后方,调度粮草,制定法律,安抚百姓,功劳簿上写得满满当当。
朱元璋也毫不吝啬对他的赞赏,时常在公开场合称赞:“善长之功,朕独知之,他人莫能及也。”甚至将他比作汉初的萧何。萧何是谁?那是辅佐刘邦夺得天下,位列开国功臣第一的传奇相国。这个比喻的分量,整个应天府的官员都掂量得出来。
因此,当开国大典的筹备工作全权交到李善长手中时,所有人都认为,这既是一项重任,也是一种无声的宣告——新王朝的“第一丞相”,非李善长莫属。
李善长自己,更是将此视为理所当然。他沉浸在为新王朝构建宏伟蓝图的巨大成就感中,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身穿紫色相袍,在金銮殿上率领百官,向新皇三跪九叩的场景。那将是他人生最辉煌的顶点。
这天下午,朱元璋果然亲临丞相府,视察礼制筹备的进度。彼时的朱元璋,虽还未正式登基,但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帝王之气,已经让整个府邸的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。
“善长,辛苦了。”朱元璋的声音低沉而有力,他随意拿起一张关于官员朝服等级的图样,粗粝的手指在华美的丝绸图样上轻轻划过。
“为主公分忧,乃臣之本分,何谈辛苦。”李善长恭敬地躬身回道,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喜色。他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自己的设计理念,从天子十二章纹的寓意,到公侯伯爵服饰的区别,引经据典,条理清晰。
朱元璋静静地听着,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,只是时不时“嗯”一声。当李善长讲到官员们需按品级,在不同区域对皇帝进行跪拜时,朱元璋突然打断了他。
“善长啊,”他放下图样,目光转向窗外,似乎在看院中的一棵老槐树,“咱记得,当年在滁州,咱还是个小小的红巾军头领时,那些读书人见到咱,要么避之不及,要么就是远远地站着,拱拱手就算行过礼了。哪像现在,还没登基,你们就把这跪拜的规矩给弄得这么复杂。”
李善长心中一凛,以为是朱元璋嫌礼节繁琐,连忙解释道:“主公,此乃尊卑之别,朝纲之要。礼不下庶人,刑不上大夫。如今主公即将君临天下,当有天子之仪,如此方能威慑四海,令万民归心。当年的情形,不可与今日同日而语啊。”
“是啊,不可同日而语了。”朱元璋的语气意味深长,他转过头,深深地看了李善长一眼,“咱还记得,当年咱去定远拜访你的时候,你也是个很有规矩的读书人。”
一句话,像一道闪电,瞬间劈开了李善长记忆的闸门。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,后背的冷汗“唰”地一下就冒了出来。
九年前,定远,那个尘土飞扬的午后……
那是元至正十五年,公元1355年。天下大乱,群雄并起。彼时的朱元璋,刚刚脱离郭子兴,率领数千兵马攻下滁州,算是一方小小的诸侯。他深知自己出身贫寒,手下多是些只会冲锋陷阵的莽夫,要想成就大业,必须招揽有学识的士人。经人举荐,他听说了定远县有一位名叫李善长的读书人,此人博览群书,足智多谋,在当地极有声望。
于是,朱元璋决定亲自前往拜访。
那天的朱元璋,穿着一身半旧的布甲,风尘仆仆。他没有带太多随从,只带了几个亲兵,以示求贤若渴的诚意。然而,当他站在李善长家那座颇为体面的宅院门口时,却吃了第一个闭门羹。
管家出门,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,用一种不冷不热的语气说:“我家主人正在读书,不见外客。”
朱元璋身边的亲兵顿时火了,正要发作,却被朱元璋拦了下来。他耐着性子,对着院内朗声道:“滁州朱元璋,久闻李先生大名,特来拜会,请先生一见。”
过了许久,门才缓缓打开。李善长穿着一身干净的儒衫,慢悠悠地走了出来。他当时的年纪,已经四十出头,比朱元璋大了十几岁。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,目光中带着一种审视和评估。
“原来是朱将军,久仰。”李善长只是拱了拱手,并没有邀请朱元璋进屋的意思,就站在院门口。
这种态度,对于一个亲自上门拜访的军事首领来说,无疑是相当失礼的。朱元璋心中虽有不快,但脸上依旧挂着笑容:“听闻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,元璋此来,是想请先生出山,助我共图大业,解救万民于水火。”
李善长捋了捋自己的胡须,不紧不慢地回答:“将军过誉了。善长不过一介乡野村夫,只读过几本闲书,哪有什么经天纬地之才。如今四海鼎沸,龙蛇并起,谁是真龙,谁是长蛇,尚未可知。我这把老骨头,只想守着几亩薄田,安度余生,不敢妄谈天下大事。”
这番话说得极其“高明”。他既没有直接得罪朱元璋,又明确表达了拒绝的意思。核心思想就是:你现在还太弱小,前途未卜,我还得再观望观望,不想把宝押在你身上。
朱元璋是什么人?他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,见惯了人情冷暖,最懂人心的细微之处。他听出了李善长话语中的疏离和不信任。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压下心中的失望,再次恳切地说:“先生,乱世之中,岂有完卵?与其坐观成败,不如亲手开创一个太平盛世。元璋虽不才,但有廓清天下之志。若先生肯助我,我必待之以国士之礼。”
然而,李善长依旧摇了摇头,态度坚决:“将军好意,心领了。只是人各有志,不能强求。将军请回吧。”
说罢,他再次拱了拱手,便转身回了院子,让管家关上了大门。
朱元璋和他的亲兵们,就那样被晾在了门外,身后是扬起的尘土和紧闭的朱漆大门。那一刻,朱元璋的脸,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他没有再说什么,只是回头,死死地盯了一眼那扇门,然后调转马头,默然离去。
这段往事,在李善长后来的辉煌生涯中,被他刻意地遗忘了。毕竟,后来朱元璋势力壮大,再次派人去请他时,他审时度势,欣然前往,并且一去就展现了非凡的才能,迅速获得了朱元璋的信任和重用。他以为,凭借自己后来立下的赫赫功劳,足以完全覆盖掉当初那点“小小的”不愉快。他以为,像朱元璋这样的英雄人物,应该有容人的雅量,不会计较这点陈年旧事。
可现在,就在他即将登上人生巅峰的前夜,朱元璋却用一种看似不经意的口吻,亲手揭开了这块早已结痂的伤疤。
“主公……臣……”李善长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他能感觉到朱元璋的目光,像两把锥子,刺穿了他的儒衫,刺穿了他的皮肉,直抵他那颗正在狂跳的心脏。
朱元璋却笑了,笑得和往常一样爽朗。他拍了拍李善长的肩膀,力道很重:“哈哈,开个玩笑罢了,看把你吓得。当年的事,咱早忘了。你是个有本事的人,咱心里有数。继续忙你的吧,咱的开国大典,全靠你了。”
说完,朱元璋便转身,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丞相府。
李善长僵在原地,直到朱元璋的背影消失在门口,他才像虚脱了一样,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。朱元璋的笑声还在耳边回荡,但听在他耳中,却比冬日的寒风还要冰冷。
忘了?真的忘了吗?
一个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,靠着猜忌、果决和超乎常人的坚韧才走到今天的人,真的会忘记在他最需要帮助时,那个拒绝过他的人吗?
李善长拿起桌上的茶杯,想喝口水压压惊,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,茶水洒了一半在那些精心绘制的礼制图稿上,迅速晕开一团模糊的水渍,就像他此刻混乱不堪的心。
接下来的几天,李善长陷入了一种巨大的焦虑之中。他一边要强打精神,继续完善开国大典的各项事宜,确保万无一失;另一边,那段九年前的记忆,如同梦魇一般,反复在他脑海中上演。
他开始疯狂地回忆自己投奔朱元璋之后的所有细节,试图从中找出自己忠心耿耿的证据。他想起了自己如何为主公筹集粮草,常常通宵达旦;想起了自己如何冒着风险,为主公制定严苛的军法,得罪了不少骄兵悍将;想起了自己如何舌战群儒,为主公的“吴王”称号正名……他做的每一件事,都堪称呕心沥血,毫无保留。
“功劳,我有的是功劳!”他在无人的深夜里,对着烛火喃喃自语,“我为他打理后方,让他没有后顾之忧,这才有了他前线的节节胜利。没有我李善长,他朱元璋的江山,至少要晚十年才能打下来!他凭什么还记着那点小事?”
他的内心充满了不甘和委屈。他认为自己当年的选择,从一个读书人的角度来看,是完全合情合理的。天下未定,良禽择木而栖,贤臣择主而事,这有什么错?自己又不是一开始就投靠了张士诚、陈友谅那些对手。自己只是选择了“观望”而已。
为了排解心中的烦闷,也为了探探口风,他借着商议政务的机会,找到了刘基,也就是刘伯温。
刘伯温当时正负责天文、占卜之类的工作,地位尊崇,但相对超然。两人在后花园的亭子里坐下,李善长故作轻松地聊起了近期的朝廷动态,然后话锋一转,看似无意地问道:“伯温兄,你看我这十几年来,辅佐主公,可算得上是鞠躬尽瘁?”
刘伯温呷了一口茶,他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看着李善长,缓缓说道:“善长兄劳苦功高,天下共知,主公也是看在眼里的。”
“那……依伯温兄之见,”李善长凑近了一些,压低了声音,“主公是个念旧的人吗?”
刘伯温放下了茶杯,沉默了片刻。亭外的风吹过,竹叶沙沙作响。
“主公当然念旧。”刘伯温的回答很干脆,“淮西那帮跟着他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兄弟,打了败仗,犯了军法,主公骂归骂,罚归罚,但转过头去,还是把他们当心腹。因为那是‘自己人’。”
刘伯温特意在“自己人”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。
“那……对于我们这些后来投奔的文人呢?”李善长追问道。
刘伯温看着他,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:“善长兄,你我都是读书人,讲的是‘君臣之义’。但在主公心里,或许还有一层更重要的东西,叫‘兄弟之情’。君臣之义,可以因功而立;但兄弟之情,却只能在微末之时,同舟共济,才能结下。”
他顿了顿,又补充了一句,声音轻得像耳语:“主公的心,就像一本账簿,记得清清楚楚。谁在他饿肚子的时候给过一个馒头,谁在他风光的时候才来锦上添花,他都记着呢。给馒头的,是恩人;锦上添花的,是臣子。恩人和臣子,分量是不一样的。”
这番话,如同一盆冰水,从李善长的头顶浇到了脚底。他彻底明白了。
原来,在朱元璋的心里,早已将所有人分成了三六九等。第一等,是徐达、汤和这些和他一起从濠州起兵的“发小”,那是过命的交情,是真正的“核心团队”。第二等,是像他李善长、刘伯温这样,在中途因为各种原因加入的文臣武将,这些人是“高级合伙人”,有能力,要重用,但始终隔着一层。至于那些投降过来的,更是“外围员工”,用完就扔,毫不心疼。
而他李善长,因为九年前的那次拒绝,甚至在“高级合伙人”这个圈子里,都留下了“面试不合格”的案底。他后来所有的努力和功绩,都只是在弥补这个最初的“污点”,而不是在积累真正的“信任资本”。
想通了这一点,李善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。他苦心经营十几年,自以为是公司的“二号人物”,到头来才发现,自己在董事长心里,只是一个能力出众、但忠诚度待考察的“职业经理人”。
开国大典的日子一天天临近。应天府的街头巷尾,张灯结彩,一片喜庆。李善长却日渐消瘦,他强迫自己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最后的准备工作中去,只有在极度疲惫的忙碌中,他才能暂时忘记那份噬骨的忧虑。
他设计的典礼流程,完美无瑕。他撰写的劝进表,文采飞扬。他规划的百官朝贺序列,井然有序。他做的一切,都是一个完美臣子、一个完美丞相的典范。他只能寄希望于,自己的才华和功绩,能够最终压过那段不愉快的历史,让朱元璋在权衡利弊之后,仍然选择他。
毕竟,治理一个庞大的帝国,光靠“兄弟之情”是不够的,终究还是要靠他这样的“专业人士”。这是李善长最后的依仗,也是他最后的希望。
登基大典前夜,朱元璋再次召见了他。这一次,是在皇宫的便殿里。没有其他人在场,只有君臣二人。
“善长,都准备好了吧?”朱元zhang的语气很平静。
“回主公,一切就绪,只待明日吉时。”李善长跪在地上,头埋得很低。
“好。”朱元璋站起身,走到他面前,亲手将他扶了起来。“善长,这些年,你跟着咱,不容易。咱是个粗人,脾气不好,有时候说话不中听,你别往心里去。”
这突如其来的温情,让李善长受宠若惊,眼眶一热,几乎要掉下泪来。“主公言重了!臣能追随主公,是臣三生有幸!”
朱元璋扶着他的手臂,让他坐下,自己也坐在一旁,像是拉家常一样说道:“明天,咱就是皇帝了。这天下,就是咱朱家的了。可是这天下太大,人太多,光靠咱一个人,是管不过来的。咱需要一个帮手,一个能替咱分担的人,就像刘邦有萧何,李世民有房玄龄、杜如晦一样。”
他看着李善长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问:“善长,你觉得,咱的‘萧何’,应该是谁?”
这几乎是一个没有任何悬念的问题。这是一个巨大的荣耀,在登基前夜,由未来的皇帝亲口赋予。李善长的心脏狂跳起来,所有的忧虑和恐惧在这一刻似乎都烟消云散了。他激动得浑身颤抖,正要开口说出那句“臣万死不辞”的承诺。
然而,就在他张开嘴的瞬间,他看到了朱元璋的眼神。那眼神深处,没有他预想中的期许和信任,而是一种他非常熟悉的、审视的、评估的目光。就和九年前,他在自家门口,看着那个风尘仆仆的朱元璋时,自己眼中的目光,一模一样。
李善长的血液瞬间凝固了。他明白了,这根本不是一次授职前的温情谈话,而是一场致命的考验。朱元璋在问他,谁是“萧何”,实际上是在问他:“你,李善长,配做我的萧何吗?你还记得你当年是如何看待我这个‘刘邦’的吗?”
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。他知道,自己接下来的每一个字,都将决定他未来的命运,甚至是他整个家族的生死荣辱。他想起了刘伯温的话,“主公的心,像一本账簿”,他现在就站在这本账簿的面前,等待着最后的清算,他该如何回答?
是继续表功,强调自己无人能及的才干和功劳?还是痛哭流涕,忏悔自己当年的有眼无珠?时间仿佛静止了,便殿里的烛火轻轻跳动,映照着朱元璋那张似笑非笑的脸。李善长的大脑飞速运转,冷汗浸透了他的官服,他张了张嘴,用尽全身力气,说出了一句他自认为最稳妥、最周全的回答……
李善长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。他知道,此刻任何情绪化的表现,无论是过度的自信还是卑微的忏悔,都可能引来灾难。他必须展现出一个成熟政治家应有的谦逊与智慧。
他缓缓地再次跪下,对着朱元璋深深一拜,用一种无比诚恳且略带沙哑的嗓音说道:“主公,谁是主公的‘萧何’,臣不敢妄言。但臣知道,主公您,远胜汉高祖。您的文臣武将,也远非当年沛县那批故人可比。徐达将军勇冠三军,常遇春将军所向披靡,刘基先生神机妙算……他们都是国之栋梁,都是主公的左膀右臂。至于臣,不过是萤火之光,侥幸能为主公这轮皓月增添一丝微亮,已是毕生荣幸。丞相之位,责任重大,当由主公圣心独断,择贤能而任之。臣,只愿继续为主公管理钱粮簿册,做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,便心满意足了。”
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。他既没有直接揽功,也没有推荐任何人,而是将所有功劳归于同僚,将最终决定权完全奉还给朱元璋,同时又巧妙地表达了自己愿意继续在最擅长的领域发光发热的忠心。他认为,这是一个完美的回答,展现了自己的大局观和无私胸怀。
听完这番话,朱元璋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。他只是沉默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善长,看了很久很久。久到李善长觉得自己的膝盖已经麻木,背上的冷汗流下,在冰凉的地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。
“起来吧。”终于,朱元璋开口了,声音听不出喜怒。“说得好。你是个聪明人,也是个能干的人。回去吧,明天,还有很多事要忙。”
“臣……告退。”李善长如蒙大赦,小心翼翼地后退着走出了便殿。当他转身的刹那,他没有看到,朱元璋的眼中,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失望。
朱元璋要的,从来不是一个滴水不漏的政治答案。他想要的,或许是一份迟来的、真诚的、不加任何掩饰的“悔过”。他想听的,也许是:“主公,臣当年瞎了眼,不识真龙天子,罪该万死!请主公给臣一个机会,让臣用余生来弥补当年的过错!”
因为对于朱元璋这样的枭雄来说,能力固然重要,但一颗完全属于自己的、毫无保留的“心”,才是他最看重的东西。李善长的完美回答,在他听来,更像是一种精于计算的自我保护,而不是发自肺腑的忠诚。
那一夜,李善长失眠了。他反复咀嚼着自己与朱元璋的对话,时而觉得自己的回答堪称经典,时而又觉得似乎错过了什么。巨大的不确定性,像一块巨石,压在他的心头。
第二天,洪武元年正月初四,公元1368年1月23日。应天府,大明王朝开国大典。
李善长穿着他亲手设计的新朝官服,站在百官的最前列。他看着朱元璋在庄严的礼乐声中,一步步走上祭坛,祭拜天地,然后登上奉天殿的龙椅,接受百官朝贺。那一刻,山呼万岁,声震云霄。李善长也跟随着众人,激动地三跪九叩,热泪盈眶。无论如何,这个伟大的时代,是他亲手参与缔造的。
典礼的高潮,是册封功臣,任命新朝百官。
所有人的目光,都聚焦在宣读诏书的太监身上。李善长的心,提到了嗓子眼。
“奉天承运皇帝,诏曰:”太监尖细的嗓音响彻大殿,“朕惟治世以安民为本,安民以立政为先……咨尔徐达,跟朕起兵,屡立战功,忠勇无双,特授为开国辅运推诚宣力武臣,光禄大夫、右柱国,封信国公,禄三千石,任为右丞相!”
“轰”的一声,大殿里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。
右丞相,徐达?
徐达是第一武将,功高盖世,封国公理所当然。但丞相之位,尤其是象征着文官之首的丞相,怎么会给了他?
李善长的脸色“唰”地一下变得惨白。他整个人都懵了,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,呆立当场。右丞相给了徐达,那左丞相呢?难道……
他不敢想下去。他感觉周围同僚投来的目光,充满了惊愕、同情和幸灾乐祸。他一生最看重的脸面和尊严,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。
然而,诏书还在继续。
“……咨尔李善长,自朕渡江,相从幕府,掌书记,参谋画,供给军食,佐理机务,功绩甚著。特授为开国辅运推诚守正文臣,特进光禄大夫、左柱国,封韩国公,禄四千石,任为左丞相!”
左丞相!
在明初的制度里,以左为尊。左丞相,位在右丞相之上。
从地狱到天堂,只在眨眼之间。
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李善长刚才所有的绝望和屈辱。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他不仅是丞相,而且是第一丞相!他的俸禄,四千石,比徐达还多一千石!这说明,在皇帝的心里,他的功劳,终究是排在第一位的!
“臣……李善长……领旨谢恩!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!”他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,重重地叩首在地,坚硬冰冷的金砖硌得他额头生疼,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,只有无尽的喜悦。
他成功了!他赌赢了!他所有的才华和功绩,最终战胜了那段不光彩的过去!
他抬起头,满怀感激地望向龙椅上的洪武大帝。
也就在那一刻,他与朱元璋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了。
朱元璋的脸上,带着一丝微笑,但那微笑却没有抵达眼底。在他的目光深处,李善长看到了一种冰冷的、疏离的、仿佛在看一件趁手工具般的眼神。那眼神似乎在说:
“我给你这个位置,因为你的功劳配得上。我给你最高的俸禄,因为你的能力值这个价。但这,仅仅是一场交易。我用名利,买你的才干。我们的关系,到此为止。你,永远也成不了我的‘萧何’。”
李善长脸上的笑容,再一次僵住了。
他突然明白了。朱元璋给了他最高的职位,最高的荣誉,最高的待遇,唯独没有给他一样东西——信任。
这是一种比当众羞辱他、不给他丞相之位更加高明,也更加残酷的“惩罚”。朱元璋把他高高地捧起,放在了文官之首的宝座上,让他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,同时也让他成为了一个活靶子。一个没有皇帝真正信任的丞相,就像一个悬在空中的楼阁,看似华美,实则根基全无,随时可能坍塌。
从这一天起,李善长开始了他人生的后半场——一场战战兢兢、如履薄冰的“第一丞相”生涯。
他工作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卖力。他每天第一个上朝,最后一个退朝。他处理政务,事无巨细,亲力亲为。他制定的《大明律》,成为了整个王朝后世几百年的法律基石。他建立的各项制度,让这个刚刚从战火中走出的国家,迅速恢复了秩序和生机。
从能力和功绩上看,他无愧于“开国第一相”的称号。
然而,他感受到的,却是无处不在的寒意。
皇帝开始频繁地越过他这个左丞相,直接向六部下达指令。他辛辛苦苦做出的政策规划,常常被皇帝以一些看似不经意的理由驳回。他推荐的门生故吏,很少能得到重用。相反,那些淮西勋贵集团的子弟,哪怕能力平平,也一个个身居要职。
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,皇帝设立了锦衣卫,这个直接听命于皇帝的特务机构,像幽灵一样监视着满朝文武,当然也包括他这个左丞相。他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,甚至在家里说的一句话,都可能在第二天就出现在皇帝的案头。
他开始变得多疑、敏感、自保。他不再像以前那样,敢于直言进谏。他开始拉帮结派,与同样感到不安的淮西功臣们抱团取暖,试图巩固自己的地位。他利用手中的权力,为自己的亲信谋取利益,打击政敌。
他从一个锐意进取的改革家,渐渐变成了一个暮气沉沉、只求自保的官僚。
而他的这一切变化,又都清晰地落在了朱元璋的眼中,进一步印证了朱元璋对他的判断:这是一个有才无德、只可共患难,不可共富贵的投机者。
君臣之间的那道裂痕,非但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弥合,反而越来越深,越来越宽。
洪武四年,李善长以年老多病为由,主动上书请求致仕。他想逃离这个让他窒息的权力中心。朱元璋痛快地批准了,并且给了他极高的荣典,让他风风光光地告老还乡。
李善长以为,自己终于可以安全着陆了。他回到了家乡定远,修建了豪宅,广置田产,过起了富家翁的生活。
然而,他忘了,他的对手是朱元璋。一个连自己亲外甥都能下狠手,为了皇权稳固不惜屠戮功臣的铁血帝王。对于朱元璋来说,一个曾经身居高位、门生故吏遍天下、而且对自己并非“百分之百忠诚”的前丞相,哪怕退休了,也是一个巨大的潜在威胁。
他必须死。
导火索很快就来了。洪武十三年,丞相胡惟庸案爆发。胡惟庸是李善长的同乡,也是由李善长一手提拔起来的。胡惟庸被指控谋反,罪名成立,被诛灭三族,受此案牵连被杀者多达三万余人。
在这场腥风血雨中,已经退休九年的李善长,暂时幸免于难。朱元璋似乎念及旧情,没有动他。
但李善长知道,那把悬在头顶的剑,只是暂时没有落下而已。
最后的清算,在七年后到来。
洪武二十三年,李善长的亲信丁斌犯法,被流放。李善长出面为丁斌求情。与此同时,有人告发,当年胡惟庸谋反时,曾派人拉拢李善长,李善长虽然没有明确答应,但也没有立刻向皇帝举报,而是采取了模棱两可的态度。
这两件事,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对于朱元璋来说,这完美地印证了他对李善长一生的判断: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,一个永远在观望、永远在为自己留后路的投机分子。九年前,他观望朱元璋和天下群雄。二十五年前,他观望朱元璋和天下群雄。现在,他又在胡惟庸和皇帝之间“观望”。
新仇旧恨,涌上心头。朱元璋的杀心,再也无法遏制。
一道圣旨,送到了定远的韩国公府。罪名是“元勋国戚,知逆谋不举,狐疑观望,心怀两端,大逆不道”。
这一年,李善长七十七岁。
当锦衣卫冲进他家,将他从病榻上拖起来的时候,他没有挣扎,也没有呼喊。他只是惨然一笑。
他想起了四十多年前,那个尘土飞扬的午后。他站在自家门口,用审慎的目光,打量着那个前来拜访的年轻人。
他想起了二十二年前,那个灯火通明的夜晚。他跪在未来的皇帝面前,用自以为聪明的回答,应对着那场致命的考验。
他想起了自己身为左丞相,站在金銮殿上,接受百官朝拜的辉煌时刻。也想起了那辉煌背后,皇帝那双冰冷、疏离的眼睛。
原来,一切的结局,早在故事的开头,就已经写好了。
他一生精于计算,算计了天下大势,算计了朝堂人心,却唯独没有算透那个出身草莽的皇帝,内心深处最在意的,从来不是经天纬地的才能,而是在他一无所有时,那份不问前程、不计得失的追随。
李善长,这位大明王朝的“开国第一相”,最终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,结束了他辉煌而又悲剧的一生。他被赐死,家族七十余人尽数被杀。他用生命诠释了一个冰冷的真理:在权力的棋局中,有时一步走错,满盘皆输。他以为凭借后来的赫赫功勋,足以弥补最初的犹豫与审慎,却不知在多疑的帝王心中正规配资平台推荐,忠诚,尤其是“原始的忠诚”,是无法被任何功劳所替代的。李善长的故事,不仅是一个人的悲剧,更是那个时代,君臣关系扭曲生态的一个缩影,引人深思,令人扼腕。#优质好文激励计划#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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